愛蘿也知道自己很美。

溫柔說不上, 她雖然也努力裝了十幾年，但是也只是讓一張虛偽的面具貼在臉上更嫻熟而已，並沒有轉移她鹹魚的本性。

每當沒有人的時候, 愛蘿就原形畢露了, 她也只是一個有點膽小怕事喜歡偷懶不願意無償奉獻的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愛蘿回憶起自己和穆的相遇：“可能也就是這張臉比較好用，後來我離開神殿出任務, 落單的時候被一個黑暗種襲擊了。他當時本來是要吃掉我的，看見了我的臉以後, 他動搖了。”

達爾面帶微笑沈默了一下，順著愛蘿問：“他就是孩子的父親嗎？”

“他不是。”

愛蘿頓了下繼續說。

“但是也和他有一些關系, 一些關系……好吧，也可能沒有太多關系，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說, 因為你和他的頭發都是黑色的，有時候看著你我會想起他。”

達爾意味不明地說：“聽起來, 他對主人來說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確實, 對我來說是特殊的存在。”愛蘿承認了，“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人，雖然我們的相遇不是那麽美好。”

“那為什麽，主人要離開他？”

愛蘿看了達爾一眼, 她不理解達爾為什麽一下就確定了是她離開穆, 不過達爾也可能只是試探著推測，順著她的話問下來。

“離開他……是不得不做的選擇。我原來還有一個未婚夫，我的未婚夫勢力很大, 沒有人會允許我悔婚的。然後那個黑暗種威脅了我，其實我也只是有一點喜歡他，他威脅了我以後, 我不得不把他納入考慮。”

“最後主人還是沒有打算放棄你的婚約？”達爾拿起旁邊幹燥柔軟的毛巾，為少女擦拭皮膚上的水珠，一邊輕聲問。

他的聲音裏沒有什麽溫度，因為太輕，不容易被人聽出來。

愛蘿思考了一下，搖搖頭說：“我其實已經開始考慮了，只是還不夠堅定……因為我覺得為了他……放棄自己的責任還不夠值得。”

“愛蘿小姐是還不夠愛他吧？”

“確實如此。”愛蘿看起來有點低落，“我們兩個人其實相差的太多了，即使最開始會因為對方和自己的不同而產生探索欲相互吸引，但是相處久了，很快就會發現很不適合，他太不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愛情，就像是不懂事又霸道的孩子，給我帶來了不少困擾。”

“霸道又不懂事的孩子？”

“也可能不算是孩子，就是單純的自私自利的壞蛋。”

達爾莫名其妙呵了一聲。

愛蘿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笑，疑惑地看他。

“沒有什麽，我只是對於愛蘿小姐會對一個評價為像孩子一樣的男性產生愛情而感到意外。”

愛蘿思索了下，繼續說：“雖然如此，但我還是沒有打算和他分開的，我相信只要耐心教導，他可以理解光明種的思維，了解我的意願和想法……但是變故的太快，他死了。”

死了。

“是我殺的，沒有後悔。因為他已經瘋了，他要吃掉我。”

愛蘿冷靜地說。

達爾嘴角有些僵硬地附和：“……愛蘿小姐做得沒有錯。”

“當然沒有錯，即使他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會原諒他的，他就是個變態。我果然是一時鬼迷心竅，被人戳瞎了眼才會喜歡上他。”

達爾把愛蘿的腳擦幹，問她：“那，孩子的父親呢？”

愛蘿似乎更加生氣了。

“孩子的父親？他更變態！”

愛蘿告訴達爾，孩子的父親就是原本那個有婚約的未婚夫，殺死了原來的戀人心灰意冷，打算回去履行自己的責任，結果那個未婚夫是一個虛偽的衣冠禽獸，腦回路並沒有比她的初戀好多少，占有欲強到令人發指，後來甚至把她關進了籠子裏，只想讓她懷上他的孩子。

中間隱去了的細節不多，不過愛蘿和光明神的相處也沒有什麽細節，他們兩人的故事實在單薄，被囚禁以後每天都是在重覆同樣的事情罷了。

達爾聽少女抱怨完，沈默了很久，開口問她：“然後，愛蘿小姐把你的第二個戀人也殺了嗎？”

“沒有，他還活著，活得好好的，”愛蘿心情平靜下來，說，“我只是想辦法讓他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然後逃走了。”

“所以，主人現在就是在躲避孩子父親的追蹤。”

“是的，他的勢力太強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躲多久，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他。”

達爾把毛巾放在旁邊的盤子上，動作停頓了一下。

“即使他完全改變，願意聽主人的需求和意見，主人也不會再考慮原諒他了嗎？”

達爾聲音很輕地問。

愛蘿把腳縮起來，放在躺椅上閉上眼睛說：“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改變，就算他真的完全改頭換面在我面前以另外一個姿態出現，那也只是他的偽裝，他的本性不會有任何變化，所以我也不會原諒他。”

“愛蘿小姐，光明神說過，我們應該以一個人的行為而不是他心裏所想的是什麽來評判一個人。”

愛蘿：“呵呵，他說的真是太對了。”

達爾沈默了。

晚上，達爾繼續守候在少女的床邊，在黑暗中用泛著幽紅色的眼睛看著床上呼吸平緩的愛蘿。

他看得很專註，眉心擰著，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現在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時候，如果被愛蘿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可能一切都要重來，她也不會再允許任何陌生的人靠近身邊。

如果愛蘿提前覺醒了……

那他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還好現在光明並沒有發現他已經離開籠子，不過就算發現了，他也會在讓光明神反應過來後，阻止他找到愛蘿。

——

愛蘿覺得自己和管家傾訴了以後，他變得溫柔了不少。

雖然以前達爾也很聽話，但是愛蘿還是能夠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麽變得不一樣，愛蘿不覺得這是她自戀的錯覺。

雖然達爾一直都知道她是孕婦，但是向來把她當做一個未婚小姐來照顧，最近這段時間，達爾比以前更加關註愛蘿的心情感受和身體狀況，還會詢問她肚子裏感覺怎麽樣，胃口好不好，甚至還建議她多走動鍛煉身體，出去曬太陽。

這很奇怪，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單純的管家應有的職責範圍。

達爾關心的太多了，他完全滲透進了愛蘿的生活，給予她太多的方便，讓她不知不覺依賴上他。

他對她，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盡心得就像在對待自己的妻子還有親生孩子一樣。

愛蘿心裏覺得有點怪。

達爾其實還挺能讓她有安全感的，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確實身材高大……愛蘿對達爾從一開始也沒有那種想法，現在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靠近了，實在覺得有些奇怪。

有一點排斥。

愛蘿不喜歡和沒有發展想法的異性保持這麽親近的距離。

但是他真的很體貼，發現愛蘿不是很高興的時候會及時停下，保持讓她可以接受的距離還有界限，不做任何多餘的動作，同時又替她打理做好一切事情，讓愛蘿覺得他真的太“好用”了。

達爾肯定對她有不一樣的感情。

愛蘿越來越清楚地發現了這一點。

他對家裏的一切安排吹毛求疵到了極點，不允許有任何不合少女心意的東西出現在愛蘿面前，呈現給愛蘿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美好的。

就連那些原本面癱呆木的傭人，達爾都要求他們遇見愛蘿時面帶微笑主動對她打招呼。

愛蘿不喜歡這樣強迫別人，她晚上睡覺前對達爾說了這件事，希望他不要強求傭人，達爾直接半跪在了她的面前，保證自己一定會對他們道歉，請求少女的原諒。

“沒必要如此……你也是為了我，達爾。”

愛蘿對管家這般的小心翼翼都有些無奈了。

就算達爾真心對她有那種感情的話，他表現的也太過卑微了一些，簡直就像是自己犯過什麽不可饒恕的錯誤，要贖罪一樣對愛蘿百依百順。

愛蘿覺得這樣很別扭，她想告訴達爾這種表達是畸形也不對的，但是戳破了這一層似乎又會讓兩個人陷入尷尬中，到時候達爾繼續對她好，自己又會更加不自在。

天氣冷下來後，達爾現在還會在叫醒愛蘿後為她親自穿上衣服。

他是以冬裝難換為理由替愛蘿穿衣服的，早上起來的時候壁爐其實還很暖，但是為了透氣達爾會打開窗，所以臥房內還是有些冷意。

愛蘿睡不醒，不喜歡鉆出被窩，更不喜歡自己穿衣服，達爾也不知道怎麽就成功做到了用最快的速度為她換上要穿的裙子同時維持愛蘿的溫暖。

愛蘿覺得他是故意的。

為她換衣服，當然會占她的便宜，即使達爾目不斜視，手也沒有一次碰到愛蘿的皮膚，但是兩個人都很清楚，達爾的餘光看得見一切。

愛蘿有些不高興了。

她忍了幾天，在達爾幫她穿衣服的時候不想打斷，又覺得讓人家蒙上眼太過無理取鬧。

肚子一點點變大了，愛蘿脾氣也變得古怪起來。

可能是孕期給女孩子帶來不可避免的影響，即使是光明神的孩子也不能讓愛蘿免俗，她最近總是挑達爾的小刺，比如讓他為自己做了點心，嘗了一口覺得太甜或太淡，不想再吃。

久了以後，愛蘿又陷入了一種自我否認，她覺得自己對達爾有些太不好了，人家畢竟還在喜歡自己，還這麽悉心地照料她，可是她卻這麽壞。

愛蘿想，果然還是讓達爾再去請一兩位女傭來照顧自己更好吧。

她也不打算辭退達爾，只是覺得兩人分開一點距離，對他應該會更好。

“達爾……”晚上泡完腳後，愛蘿還是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達爾用黑沈的眼睛看著少女，聽完她說的話，眼中劃過一絲什麽，開口問她：“愛蘿小姐，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你沒有哪裏做得不好。”愛蘿睫毛扇動，看向一邊說，“你做的太好了，我覺得我給你的報酬不足以回報你為我做的一切。”

達爾忽然捧起了少女光裸的足，愛蘿驚呼了一聲，下一秒，他低頭吻住了她的腳尖，動作虔誠。

“這都是我自願的，愛蘿小姐，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管家，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情，不求更多，也不需要愛蘿小姐回頭看我。求你不要拒絕我，好嗎？”

愛蘿從來沒有聽過有人用這樣卑微的語氣對自己說話，一下子呆滯住了。

達爾捉著少女的腳心，往上親吻到了她的腳踝，少女覺得癢，想要抽出來拒絕。

達爾鎖住了她，祈求地說：“這是精靈一族宣誓忠心的禮儀，愛蘿小姐，讓我對做完好嗎？”

愛蘿看著達爾藏著蠱惑的眼睛，鬼使神差停下了自己的抗拒。

然後達爾吻到了她的膝蓋，才輕輕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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